2016年6月9日 星期四

白鷺鷥 ◎羊子喬


白鷺鷥 ◎羊子喬
 
風車不願在鹽田留言
白鷺鷥磨亮了閒愁
以縮起的單腳練習孤獨和寂寞
 
(中國時報副刊,1983年8月16日)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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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作者簡介
 
羊子喬(1951-),本名楊順明,出生於台南縣佳里鎮,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,台灣師範大學臺灣文化及語言文學研究所碩士。歷任出版社、報社編輯,立委辦公室主任,南投縣政府機要秘書等職。為臺灣筆會、笠詩社成員,為鹽分地帶文藝營的重要推動者。1967年開始發表第一首詩,1975年出版第一本詩集《月浴》。其後出版有詩集《收成》、《該是春天為我們開門的時候》、《三十年詩選》等。另出版有評論集《蓬萊文章臺灣詩》、《神秘的觸鬚》、《島上詩鼓手》等。
(改寫自《羊子喬集》)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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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術設計:許宸碩
攝影提供:Flicker c.c.|Matthew Leach(https://goo.gl/173o8q ),圖片經過裁剪、增加文字與Logo,依cc分享(https://creativecommons.org/licenses/by/2.0/ )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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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小編鋼筆人賞析
 
這首詩乍看之下就是一首寫景詩,寫鹽田中白鷺鷥的單腳站立景象,似乎也暗喻了人的孤獨寂寞。但我們若從作者的背景解析,可看見更多層的面貌。
 
羊子喬是台南佳里人。在1930年代日本時期,台南曾經出過一個以超現實主義為主的詩社「風車詩社」(代表人物:楊熾昌,筆名水蔭萍)。
 
然而,在作者所屬的佳里,又有另一個文學集團,被現在的研究者稱為「鹽分地帶」,那是佳里、鹽埕一代的文學集團,由於近海多鹽田而如此稱呼。此地創作者輩出,日本時代有吳新榮等,戰後有羊子喬、鄭炯明、林佛兒、楊青矗等,以寫實主義和新詩著名。
 
之所以簡單提一下這台文史,是因為從這角度來重新切這首詩,可以讀到另一種風味。若風車表示風車詩社,而鹽田表示鹽分地帶,那麼「風車不願在鹽田留言」這句就顯得有趣。雖然不確定作者當時是否已經知道風車詩社的歷史(風車詩社的史料算是挺晚出土的),但如果作者知道,那麼這一句或許可以用「我之前不知道風車詩社的歷史」的方式解讀,有一種自省的意味。
 
接下來兩句「白鷺鷥磨亮了閒愁/以縮起的單腳練習孤獨和寂寞」這裡可以注意的是「單腳」。我並不確定白鷺鷥指涉什麼,但因為腳是踏著土地的,是一種走在某種事物之上的象徵,因此我會將「單腳」視為「單一的傳承」。
 
詩人陳千武曾經說過,臺灣文學的傳統是「兩個球根」,一個是潛伏於地底下、自日本時代以來的寫實主義新文學傳統,另外一個是紀弦、乃至台大外文系開創的現代主義的傳統,而這兩大傳統也曾在七〇年代互相交錯,激發出現代詩論戰乃至鄉土文學論戰等。
 
但這裡的「單腳」卻顯示了這樣雙重傳承的困難。羊子喬大多詩風都偏寫實主義,詩容易閱讀,且可以想像詩中事物發生在現實場景。從「單腳」一詞我們可以想見,他可能感慨自己、或是和自己同一代、及下一代的人,可能是語言問題,可能是學院導致的場域權力問題,讓寫實主義傳統難以傳承。他作為傳承者,可能是感到孤獨與寂寞的。
 
當然,這些解讀多少有過度詮釋、藍色窗簾的問題,我們還是可以重歸賞析的開頭,去細細品嚐作者走在家鄉、看著周遭鹽田景象時,看到白鷺鷥的身影,是想到怎樣的孤單寂寞。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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