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0月16日 星期一

蚊子 ◎鯨向海



蚊子 ◎鯨向海
 
你說你夢見一隻蚊子熱烈地親吻你時,你感到疼痛,所以想把他攆走,沒想到你卻不小心殺死了他,你尖叫著:「我就這樣殺死了世界上唯一想要親吻我的!」我仔細聽了,聽清楚了,你說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蚊子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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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作者簡介
 
鯨向海(1976年9月15日-),台灣詩人、精神科醫師。畢業於長庚大學醫學系。90年代末崛起於田寮別業、山抹微雲等BBS站的學生寫手,曾以「南山抹北田寮」點出「BBS詩史」的概念,及其對新生代詩人的影響。
鯨向海以書寫自身之事為本位,詩中不乏俏皮、歡樂、搞怪等成分,少用艱深典故,擅於在俗常用語當中組裝詩意。著有詩集《A夢》、《犄角》、《大雄》、《精神病院》、《通緝犯》,散文集《銀河系焊接工人》、《沿海岸線徵友》,並與楊佳嫻合編《青春無敵早點詩:中學生新詩選》。經營部落格《偷鯨向海的賊》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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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術設計:簡妤安
攝影來源:簡妤安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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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小編無格賞析
 
本作收錄於《犄角》,內文不過百字,卻有曲折的劇情、清晰的層次,視作詩,或視作超級極短篇也可。
我們姑且將故事中的「你」代稱為A。
 
A說,夢見一隻蚊子熱烈地親吻,自己感到疼痛,並且想要攆走他,讀者可以感受到A對於這隻蚊子熱臉服貼的感覺是負面的、排斥的。所以言「夢見」,可能不敢直指這是現實,就像我們常常分享很親近的人的故事,包裝成一個有點熟又不太熟的人的故事。
 
A想攆走蚊子,突來「沒想到」,一詞使用時機十分生趣。本來打死蚊子是一件日常不過的事情,作者使用這詞,集中燈光在生命消逝上,頗具戲劇效果,同時展現A其實本來沒料到發展如此,懷抱既想婉拒、又不願太過傷害對方的善意。所以A尖叫,他說,「就這樣殺死了」。大概因為這件事太過刺激,產生自責的想法,不斷在腦海重複播放殺死的畫面,懊悔事實上打死了另一個善意的生命。由A喊叫的話語,瞭解A似乎是孤獨的人,也擁有親近另一個生命的渴望,對於打死同樣有這樣渴望的蚊子,A感到更加不能原諒自己。
 
故事本來應該就這樣結束,可是「我」突然出現,說出故事背後隱藏的真相──A一直說著的蚊子,其實不是蚊子。小編覺得說出蚊子到底是什麼,太看不起讀者的想像力了。或可討論,蚊子揭露一種角色的本質,這角色在表面上親暱煩人,就生命本身來看卻是「選擇了」錯誤的對象(然而對象可以透過選擇而來嗎)、或者使用錯誤的方式表達愛意,多麼值得憐憫。
 
而「我」又是何方神聖,又有何權柄可以打醒A,是本作隱藏之謎。或許在故事中扮演旁觀者,或許是A內心的一種聲音,也或許是蚊子的屍體,他扭轉本來就熱烈哀悽的紋理,把脆弱的地質打開。不禁讓人聯想,A要如何承受這些。(或許承受了之後,就成為「我」)有時候,犯錯的人加諸自身的陰影,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慢性疼痛。
 
A拍死蚊子,「我」說出了真相,每個生命都因為小情小愛的煽動,莫名其妙捲起龍捲,不知道怎麼收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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